张伟今年四十五岁，日子就像他骑的那辆外卖电动车，跑得飞快，却总是到不了他心里的目的地。
01
每天清晨，海城的街道还沉浸在安静中，张伟就已经套上那件有些发黄的外卖制服，准备开始一天的忙碌。
他的电动车后座牢牢绑着一个保温箱，里面装满了热腾腾的早餐，等着他送到一个个陌生人的手中。
城市的高楼大厦像巨人一样耸立在道路两旁，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，让人有些睁不开眼。
张伟眯着眼睛，风从耳边呼啸而过，夹杂着汽车尾气那股呛人的味道，吹得他脸颊生疼。
他租的房子在城郊，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，楼梯扶手满是锈迹，走上去吱吱作响。
那间两居室小得像个笼子，空间逼仄，每个月的租金却要吞掉他三分之一的收入。
家里摆设简单得不能再简单，一张漆面剥落的木桌，几把廉价的塑料椅子，墙角还放着一台老掉牙的电视机。
妻子李芳每天在便利店做收银员，晚上回家总是绷着脸，说话时语气里总带着些尖锐的刺。
“伟哥，你看看人家老刘，开了公司，住上豪宅了，你咋就一点出息都没有呢？”李芳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心。
张伟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，筷子在碗里来回拨弄，喉咙里像是堵了块大石头，咽不下去。
他不想跟李芳吵架，可心里的苦涩像潮水一样涌上来，翻滚着却找不到地方倾诉。
年轻的时候，家里穷得连下一顿饭都不知道在哪，初中没读完他就辍学出去讨生活了。
他先是去工地干活，扛水泥袋把肩膀磨得红肿，后来又偷偷摸摸开黑车，每天提心吊胆地跑了好几年。
年纪大了，身体吃不消，腰酸背痛成了家常便饭，干不动重活了。
送外卖成了他最后的营生，每天跑上十二个小时，腿酸得像是灌了铅，累得骨头都要散架。
收入却只够一家三口勉强度日，想吃顿像样的饭都得掰着手指头算计半天。
儿子张浩刚从大专毕业，学的汽车维修专业，可到现在连份工作都没找到。
张浩整天窝在家里，抱着手机打游戏，嘴里老念叨着“现在工作太难找了”。
张伟看着儿子那副样子，气得心口堵得慌，可又舍不得开口骂他。
“浩浩，你得出去试试，不能老待在家里，爸妈养你也不容易啊。”张伟忍不住劝了一句。
张浩翻了个白眼，嘟囔着：“知道了，烦不烦啊。”语气里满是不耐烦。
李芳听见这话，火气蹭地就上来了，拍着桌子冲张伟嚷：“你看看你儿子，懒成这样，到底随了谁？还不是跟你一样，没一点志气！”
张伟咬紧牙关，默默起身，把碗筷收拾到厨房，动作慢得像在拖延时间。
他不想让家里再吵下去，可心里的滋味却比吃了黄连还苦，酸涩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他常常想起小时候，家里虽然穷得叮当响，爹妈却总会给他留一口热乎饭，那种温暖的感觉，如今怎么也找不回来。
送外卖的路上，他喜欢胡思乱想，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各种画面。
骑车穿过热闹的市区，看到路边那些西装革履的上班族，他心里酸得像泡了醋。
“人家都混得风生水起了，我却还在送外卖，活得跟个笑话似的。”他自嘲地想着。
可他不敢停下来，停下来就没收入，房租、饭钱、儿子花的钱，全都指望着他这点微薄的工资。
每天下午，他路过街角那家彩票店，总会推门进去，掏出皱巴巴的十块钱买张彩票。
“老板，机选五注吧。”他声音低低的，像怕被人听见，透着点小心翼翼。
彩票店的老板老周笑得一脸热情，递给他一张薄薄的彩票，嘴里还打趣着。
“伟哥，啥时候中个大奖，记得请兄弟们吃顿好的啊！”老周笑呵呵地说。
张伟咧嘴笑了笑，接过彩票，小心翼翼地塞进口袋，像护着什么宝贝。
他知道中奖的希望比登天还难，可这张小纸片就像他心里的火苗，点燃了他对好日子的念想。
这些年，他买彩票花的钱，早比中奖的钱多好几倍，加起来能买台新电动车了。
有一次他中了五十块，高兴得一宿没合眼，买了只烧鸡回家给家人加餐。
李芳却冷笑一声：“五十块？够干啥？还不如省下来买袋米实在！”语气里满是嫌弃。
张伟没吭声，默默把鸡腿夹到张浩碗里，低头继续吃饭。
他不指望李芳能理解，这彩票是他灰暗生活里唯一的一抹亮色，舍不得丢。
每天晚上，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，脱下外卖服，瘫在沙发上像堆烂泥。
手机里订单提示音还在响，可他累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，脑子像灌了浆糊。
张浩在房间里喊：“爸，晚上吃啥？饿死了！”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味道。
李芳从厨房探出头，没好气地说：“吃啥吃？有剩饭凑合吃吧！”语气里满是烦躁。
张伟叹了口气，摸出兜里的彩票，借着昏黄的灯光，盯着那串熟悉的数字。
他想象着要是中了五百万，就能搬进城里的新房子，住得宽敞又明亮。
张浩能找到份体面的工作，李芳不用再站柜台，自己也能歇下来，过几天安稳的日子。
可灯光昏暗，彩票上的数字模糊不清，像在嘲笑他痴心妄想的白日梦。
他却始终舍不得放弃这点渺茫的希望，攥着彩票的手指微微发紧。
02
张伟骑着电动车在海城街头飞驰，风刮得脸生疼，可心里的焦虑比这风还让人喘不过气。
外卖平台的派单规则改了，明显偏向新人，像他这样的老骑手，抢单越来越难，收入直线下降。
昨天他跑了整整十二个小时，汗水把衣服湿透，腿酸得像要断掉，扣掉电费和平台抽成，只剩一百来块。
房租的日子像把刀悬在头顶，过几天就得交，可他连一半的钱都还没凑齐。
“再这样下去，怕是连饭都吃不上了。”他咬着牙，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，盼着订单提示音快点响起。
可屏幕安静得像在嘲笑他，半天没一点动静，只有电池图标在角落里闪着红光。
他骑到熟悉的街角，彩票店的霓虹灯一闪一闪，老板老孙探出头来招呼他。
“伟哥，来一注？今天手气旺，说不定能中个大奖！”老孙笑得热情，露出满口黄牙。
张伟摆摆手，声音闷闷的：“没钱，改天再说吧。”说完就准备走。
他低头踩下油门，电动车嗡嗡冲出去，可心里却像压了块大石头，沉得喘不过气。
回到家，刚推开门，李芳就从厨房走出来，手里还攥着把菜刀，眼神不善。
她一眼扫到他空荡荡的口袋，皱眉问：“又去彩票店了吧？那点钱省下来给浩浩买件新衣服不行吗？”
张伟愣住，脱外卖服的手僵在半空，喉咙里像卡了根鱼刺，刺得他生疼。
“我没买，就是路过看看。”他低声辩解，可李芳的眼神像刀子，扎得他心口发紧。
李芳把菜刀往砧板上一拍，声音猛地拔高：“路过？你当我傻啊？每次路过你都得花钱！”
张伟不想吵，默默走进房间，关上门，耳边却还回荡着李芳尖锐的埋怨声。
他瘫在沙发上，盯着天花板上蜘蛛网似的裂缝，脑子里乱得像一团麻绳。
儿子张浩最近找工作又没戏，投了好几份简历，连个面试的机会都没捞到。
李芳昨晚还拉着他念叨：“伟哥，你认识谁能帮浩浩一把？总不能让他在家闲一辈子吧！”
张伟苦笑，他一个送外卖的，哪有什么人脉？认识的不是工友就是骑手，谁也帮不上忙。
他想起早上张浩窝在房间，盯着手机屏幕，嘴里嘀咕着“没一家公司靠谱”。
“浩浩，明天再去试试，别老玩手机。”他当时忍不住说了句，可张浩只嗯了一声，头都没抬。
张伟叹了口气，心想这日子怎么越过越没盼头，像陷进了死胡同。
晚上，他约了老友王强在街边小摊吃烧烤，两人是多年的“彩票战友”，关系铁得像兄弟。
以前他们总凑一块，喝着啤酒，拿着彩票研究号码，畅想中奖后买车买房的日子。
可最近，王强像是变了个人，不仅还清了欠债，还换了辆崭新的电动车，车身亮得晃眼。
张伟夹了块烤串，试探着问：“强哥，你最近咋这么顺？真中奖了？”
王强哈哈一笑，摆摆手：“哪有那好运，就是干了点小生意，赚了点钱。”
张伟点点头，嘴里嚼着肉，眼睛却偷偷打量王强，脑子里转开了。
王强的手机换成了最新款，衬衫也换了名牌，连说话的底气都比以前足了。
以前王强比他还惨，欠债被催得四处躲，哪来的钱买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？
“干生意赚了点钱？强哥啥时候做生意了？”张伟心里犯嘀咕，嚼肉的动作都慢了下来。
他想起上个月，王强还拉着他去彩票店，说要“搏一把大的”，信誓旦旦。
可这几天，王强一次没提彩票，连彩票店的门都不迈，像是故意避开这话题。
张伟喝了口啤酒，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，可心里的疑惑却像石头，越压越重。
他开始怀疑，王强是不是真中了大奖，却瞒着他这个老兄弟，不想让他知道。
烧烤摊的油烟呛得他眯起眼，他盯着王强的笑脸，总觉得那笑容里藏着点别的意味。
张伟心中生疑，决定暗中留意王强的动向，想弄清楚他到底藏了什么秘密。
03
张伟骑着电动车穿梭在海城的大街小巷，烈日晒得他满头大汗，可心里的疑惑比太阳还烧心。
他总觉得老友王强最近怪怪的，像是在藏什么天大的秘密，不想让他知道。
那天送单的路上，他远远瞥见王强，低着头走得飞快，像是故意在躲着谁。
张伟眼疾手快，猛踩油门追上去，扯着嗓子喊：“强哥！跑啥呢？急着去哪？”
王强一愣，回头看到是他，脸上闪过一丝慌乱，赶紧挤出笑：“伟哥啊，送单呢，忙着呢！”
张伟停下车，擦了把汗，笑着调侃：“躲啥呢？是不是中了大奖，怕我找你借钱啊？”
王强眼神闪躲，干笑了两声：“哪有的事，你别瞎猜，哪来那么好的运气。”
可他越是这么说，张伟越觉得不对劲，像只猫闻到了鱼腥味，警觉起来。
“强哥，咱俩多少年交情了，你还跟我藏着掖着？”张伟压低声音，盯着王强的眼睛不放。
王强四下张望，见街边没人，咬咬牙，拉着张伟躲到旁边一条僻静的小巷子。
“伟哥，我跟你说实话，但你得发誓，一个字都不许往外漏！”王强声音低得像蚊子叫。
张伟心跳加速，忙不迭点头：“我嘴严得很，你快说，到底啥事！”
王强深吸一口气，凑近了，低声说：“我中了百万大奖，真不是吹牛。”
张伟眼睛瞪得像铜铃，差点没站稳，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，说不出话。
“百万？强哥，你没忽悠我吧？哪来的狗屎运！”他一把抓住王强的胳膊，声音都抖了。
王强苦笑，声音压得更低：“不是运气，是我发现了彩票的秘密，门道大了。”
“秘密？”张伟皱紧眉头，脑子转不过弯，急忙追问，“啥秘密？快说清楚点！”
王强犹豫了，搓着手，像在掂量能不能把底全抖出来，脸上表情复杂。
终于，他叹了口气，凑到张伟耳边：“刮刮乐有猫腻，我摸出规律了，能稳赚不赔。”
张伟脑子嗡的一声，像被雷劈中，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，震惊得嘴都合不上。
“还有别的路子，能赚更多，但得小心，不能让外人知道。”王强补了一句，眼神深不可测。
张伟咽了口唾沫，心跳得像擂鼓，脑子里全是“百万”“稳赚”的字眼，乱成一团。
“强哥，你说真的？那规律是啥？咋操作？”他急得声音都大了，忙压低嗓子。
王强摆手，示意他小点声：“这事不能在这说，太危险，容易漏风声。”
“伟哥，你信我，这路子能让咱俩翻身，但你得听我的，绝不能乱来。”王强的语气里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劲。
张伟愣愣地点头，脑子里像炸开了锅，乱哄哄地转个不停。
他想起家里的破房子，李芳的埋怨，张浩找不到工作的样子，心口像被针扎了又扎。
要是真能赚大钱，就能搬进宽敞的新家，让儿子有份好工作，李芳也不用再唠叨了。
“强哥，你带我干吧，我全听你的！”张伟咬咬牙，声音里透着一股狠劲。
王强拍拍他肩膀，笑了：“好兄弟，放心，我不会坑你，咱俩一起发财。”
“不过，你得先答应，守口如瓶，连你老婆儿子都不能说！”王强的眼神冷下来，盯着他。
张伟犹豫了下，想起李芳的脾气，怕她知道后嚷得满小区都知道，坏了大事。
“行，我保证不说，一个字都不漏！”他点头，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。
王强满意地嗯了一声，压低声音：“明天晚上，彩票店关门后，你来找我。”
“我带你去看那规律，教你怎么弄，保准你眼红！”王强说到这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。
张伟心头一热，像是看到了新生活的门在朝他缓缓敞开，充满了希望。
可巷子里的冷风吹过来，凉飕飕的，他又觉得有点不对劲，像踩进了看不清的陷阱。
他甩甩头，把这不安的感觉压下去，告诉自己这是翻身的机会，绝对不能错过。
回到电动车旁，他看了眼手机，订单提示音又响了，他得赶紧去送单，不能耽误。
可脑子里全是王强的话，百万大奖，稳赚不赔，像根绳子拽着他往前走，停不下来。
晚上回到家，李芳还在厨房忙活，看他进门，皱眉问：“咋这么晚？又去哪晃荡了？”
张伟敷衍道：“单子多，忙得晚了点。”说完就钻进房间，不敢多说一句。
他怕自己一开口，就把王强的秘密抖出去，那可就全完了，功亏一篑。
躺在床上，他盯着天花板，心跳还是没慢下来，脑子里乱糟糟的。
王强的话像火苗，在他心里烧得越来越旺，烧得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。
他翻身坐起来，摸出兜里的旧彩票，借着月光看那串熟悉的数字。
“要是真能发财，这辈子就不用再送外卖了。”他喃喃自语，眼睛亮得像点了灯。
04
张伟按照王强教的方法，揣着满心的忐忑，第一次走进彩票店买刮刮乐。
他挑了三张票，站在店外，借着路灯昏黄的光，手抖得像筛糠，紧张得不行。
第一张刮开，啥也没有，他心凉了半截，嘴里嘀咕：“强哥不会坑我吧？”
第二张还是空，他气得差点把票撕了，可想想王强的话，又咬牙刮第三张。
“中了！五千块！”张伟盯着票上的数字，眼睛瞪得像铜铃，嗓子都喊哑了。
他攥着彩票跑回家，路上差点撞到路边的垃圾桶，心跳得像擂鼓，砰砰作响。
几天后，他打开手机银行，发现卡里莫名多了两万块，备注写着“业务分成”。
张伟愣住，脑子里乱成一团，赶紧打电话给王强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“别慌，这是副业的钱，正常得很！”王强在电话那头笑得轻松，像在说件小事。
张伟半信半疑，可看着银行卡的余额，心里的火苗又烧了起来，压都压不住。
接下来的一个月，他像着了魔，天天跑彩票店，刮刮乐一张接一张买，停不下来。
中奖的次数多得他自己都不信，小到几百块，大到上万，钱像流水一样往兜里淌。
副业的“分成”也没停过，银行卡里的数字蹭蹭往上涨，一个月就攒了十万块。
张伟从没见过这么多钱，拿着手机银行看余额，手抖得点不动屏幕，激动得不行。
他咬咬牙，拿出钱给家里换了新沙发，还买了台大屏电视，李芳乐得嘴都合不上。
张浩也得了新手机，笑得像个孩子，整天捧着玩，嘴里嚷着“爸你真牛”。
可李芳不是傻子，哪天晚上，她盯着张伟，眼神像刀子：“伟哥，这钱哪来的？”
张伟心一紧，支支吾吾：“就…送外卖攒的，最近加班多，赚了点。”
李芳冷笑：“送外卖能买电视？当我三岁小孩？你老实交代，别藏着！”
张伟低头，汗从额头滴下来，硬挤出句：“别问了，反正钱干净，没问题。”
李芳气得摔了筷子，指着他鼻子骂：“张伟，你要干啥见不得人的事，我跟你没完！”
他不敢看李芳的眼睛，逃进房间，关上门，心跳得像要炸开，砰砰直响。
钱越来越多，可张伟的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，晚上睡不着，翻来覆去。
他想起王强说的“规律”，总觉得这事不简单，像踩在薄冰上，随时会裂开。
“这钱来得太邪乎，不会是犯法的吧？”他盯着天花板，脑子里全是乱麻。
可一想到家里的新家具，张浩的笑脸，还有李芳少了的埋怨，他又舍不得停。
这天，他又去了彩票店，掏出五十块，买了张刮刮乐，心不在焉地刮开。
票面上的数字慢慢显出来，他揉揉眼，以为自己看花了，愣在原地。
“十万？十万块！”张伟手一抖，彩票差点掉地上，嗓子都喊劈了，震惊不已。
彩票店的老孙凑过来，啧啧称奇：“伟哥，你这手气，够去买豪车了！”
张伟咧嘴笑，可心底却冒出一股凉气，觉得这运气太不寻常，怪得很。
他赶紧揣好彩票，骑车到个没人的路口，掏出手机给王强打电话，急得不行。
“强哥，我又中了，十万块！你快说，这到底咋回事？”他的声音急得像着火。
王强在电话那头笑得意味深长：“中了？好啊，伟哥，咱俩要发大财了！”
“你先别急，回去看看你银行卡，惊喜还在后头呢。”王强的声音透着股神秘。
张伟挂了电话，手心全是汗，脑子里像有团雾，啥也看不清，乱糟糟的。
他站在路边，犹豫了半天，终于点开手机银行，手指抖得差点按错密码。
当张伟打开手机银行，看到账户里的数字，瞬间愣住，脑子一片空白……
张伟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余额，眼睛瞪得像铜铃，脑子里像被雷劈中，嗡嗡作响。账户里竟然多了一百五十万！
他反复确认了好几遍，怕是银行APP出了错，可那串数字明晃晃地摆在那，像是嘲笑他此前的穷日子。他心跳得像擂鼓，手抖得差点把手机摔地上，嘴里喃喃自语：“这…这钱咋来的？强哥到底在搞啥名堂？”
他想给王强再打个电话问清楚，可手指刚碰到屏幕，电话就自己响了，是王强打来的，像是掐着点似的。
“伟哥，看到钱了吧？惊喜不小吧！”王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，带着点得意洋洋的劲儿，像是早料到张伟会吓得魂不守舍。“别慌，这只是开始，咱这路子还能赚更多！你听我的，明天再去彩票店，照我教的挑几张刮刮乐，保准你还得中！”
张伟喉咙发干，想问这钱到底是不是干净的，可王强没给他开口的机会，语气一转，变得严肃：“记住，嘴严点，这事要是漏出去，咱俩都得完蛋！”说完就挂了电话，留下张伟一个人站在路边，脑子里乱得像一团麻。
夜里，张伟躺在床上，翻来覆去睡不着，脑子里全是那串数字和王强的话，像两股绳子把他心口勒得死死的。
他想起这些年送外卖的苦日子，风里来雨里去，赚的钱连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，如今这钱来得太快，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，可他总觉得这馅饼里藏着根针，扎得他心神不宁。
他想告诉李芳，可一想起王强的警告，又把话咽了回去，怕她嘴快把事抖出去。
他攥紧拳头，告诉自己：“再干一阵子，攒够钱就收手，搬新房子，给浩浩找个好工作，日子总会好起来。”
05
接下来的几天，张伟像是着了魔，每天送完外卖就直奔彩票店，照着王强教的“规律”挑刮刮乐，眼睛盯着票面，手指刮得飞快，心跳得像要蹦出胸口。
他中奖的次数多得吓人，小到几千块，大到十几万，银行卡里的数字像坐了火箭，噌噌往上涨。
不到两个月，他账户里已经攒了二百多万，家里的日子也彻底变了样。
新买的冰箱嗡嗡作响，客厅里摆上了真皮沙发，连张浩的房间都装了空调。
李芳的脸色好看了不少，偶尔还会笑着问：“伟哥，你这外卖咋送得这么赚钱？是不是偷偷干啥大生意了？”张伟只能打哈哈，含糊过去，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，沉得喘不过气。
可钱越多，张伟心里的不安就越重。
他开始怀疑王强的“规律”是不是真有那么神，刮刮乐的票面明明随机，怎么可能次次都中？有一次，他在彩票店刮出一张五万的票，老板老孙凑过来，眯着眼打量他：“伟哥，你这手气也太邪乎了，咋老是你中？不会是彩票店的票有啥猫腻吧？”老孙半开玩笑，可这话像根刺，扎进张伟心里，让他出了一身冷汗。
他敷衍着笑笑，赶紧揣上彩票走了，可脑子里却翻江倒海，觉得这事越来越不对劲。
这天晚上，张伟约了王强在老地方见面，想把心里的疑惑问个清楚。
烧烤摊的油烟呛得人睁不开眼，王强却吃得满嘴流油，像是没一点心事。
张伟忍不住开口：“强哥，你老实说，这规律到底咋回事？为啥我老中奖？这钱…真是彩票的钱吗？”
王强夹肉的手一顿，眼神闪了下，很快又笑起来：“伟哥，你想啥呢？彩票的事还能有假？咱就是运气好，摸到门道了！你看你现在，家里啥都不缺，还愁啥？”他拍拍张伟的肩膀，递过来一瓶啤酒：“别多想，跟着我干，咱还能赚更多！”
张伟被王强的话堵得哑口无言，可心里的疑云却没散。
他想起网上看到的新闻，说有些彩票店会搞假票骗人，赢来的钱根本不干净。他越想越怕，回家路上，脑子里全是“假票”“犯法”这些词，吓得他一宿没合眼。
第二天，他偷偷去别的彩票店买了几张刮刮乐，想试试王强的“规律”是不是真管用，可一张都没中，五十块钱打了水漂。
第三天，他心一沉，像是掉进了冰窟窿，脑子里嗡嗡直响：“强哥不会是在骗我吧？这钱…到底哪来的？”
06
可钱像毒药，已经渗进张伟的骨头里，让他停不下来。他咬咬牙，告诉自己再干一个月，攒够三百万就彻底收手，带着一家人搬到城里，过安稳日子。
他开始加大“投资”，每次去彩票店都买几十张刮刮乐，刮得手都酸了，眼睛瞪得生疼。
中奖的次数还是不少，可金额却越来越小，动不动就几百块，偶尔中个几千都让他激动半天。
他算了算账，发现最近花在彩票上的钱比中的还多，心里的火苗开始晃悠，像是被风吹得要灭了。
这天，张伟听说彩票店新到了一批“高奖金”刮刮乐，据说头奖有五十万。
他眼睛一亮，觉得这是最后翻身的机会，揣上攒了半个月的五万块，直奔彩票店。
店里挤满了人，空气里满是汗味和烟味，老孙忙得满头大汗，嘴里喊着：“新票刚到，手气旺的快来试试！”张伟咬咬牙，掏出五万块全买了票，找了个角落坐下，手指飞快地刮，嘴里念叨着：“就这一次，求你了，给我中个大的！”
一张、两张、十张…张伟刮了上百张，手指磨得发红，眼睛酸得直流泪，可一张都没中。
他不信邪，红着眼继续刮，嘴里骂骂咧咧：“不可能！强哥的规律不会错！”可票面上的“谢谢惠顾”像刀子，一下下扎进他心口。
最后一叠票刮完，他愣愣地坐在地上，周围的喧闹像潮水退去，只剩他一个人，脑子里空荡荡的。
五万块，半个月的血汗钱，就这么没了，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。
张伟失魂落魄地回了家，推开门，李芳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，看到他这副模样，皱眉问：“咋了？脸咋这么白？又去哪败家了？”张伟低着头，声音哑得像砂纸：“没…没事，就是累了。”他不敢说实话，怕李芳知道他把钱全砸在彩票上，家里又得吵翻天。
可李芳不是傻子，几天后，她翻出张伟的手机，看到银行卡里只剩几千块，气得摔了杯子，指着他鼻子骂：“张伟！你是不是疯了？这么多钱哪去了？是不是又去买彩票了？”
张伟被骂得抬不起头，憋了半天，终于忍不住，哆嗦着说：“芳，我…我以为找到发财的路子了，可…可全赔了！”他把王强的“规律”、刮刮乐的事全抖了出来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。
李芳愣住，气得浑身发抖，抄起桌上的遥控器就砸过去：“张伟！你个没脑子的东西！这点钱是你送外卖一滴汗一滴血攒的，你就这么糟蹋了？你让我们娘俩咋活！”张浩听到动静，从房间跑出来，看到爸妈吵成这样，急得喊：“妈，爸，你们别吵了！钱没了咱再赚，行不行？”
可李芳的火没处撒，哭着骂：“赚？你爸都快五十了，还能赚啥？我们一家全完了！”张伟低着头，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，脑子里全是五万块没了的那一刻，像把刀在他心上剜来剜去。
他想去找王强问清楚，可王强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，微信也拉黑了他。
他跑到彩票店找老孙，老孙却一脸无辜：“伟哥，我就是卖票的，哪知道啥规律？王强早不来了，听说搬走了。”
张伟愣在原地，像是被抽干了力气，瘫坐在店门口，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张伟像是丢了魂，每天送外卖都心不在焉，动不动就送错单，被客户投诉了好几次，收入比以前还少。
李芳的埋怨没停过，每次回家都冷着脸，饭桌上没一句好话。
张浩终于找到份汽修店的工作，可工资低得可怜，勉强够自己花销。
张伟看着家里的新家具，觉得像个笑话，提醒着他曾经的痴心妄想。
他再也没去过彩票店，连路过都绕着走，怕一看到那霓虹灯，心里的火又烧起来。
半年后，张伟在送单的路上，接到派出所的电话，说王强被抓了。
原来，王强根本没摸到啥“规律”，而是跟一伙人合伙，靠卖假彩票和洗钱赚钱。他给张伟的“分成”，其实是非法资金，张伟的账户早就被警方盯上了。
幸好张伟只是被蒙在鼓里，配合调查后没被追究责任，可账户里的钱全被冻结，连新买的家具都被收走抵债。
家里又回到了从前的穷日子，逼仄的出租屋里，连张像样的椅子都没了。
那天晚上，张伟坐在阳台，盯着夜空，点燃一根烟，烟雾呛得他直咳嗽。
他想起这半年的疯狂，觉得自己像个傻子，被钱迷了眼，差点毁了整个家。
他转头看向屋里，李芳在厨房忙活，张浩在房间看书，灯光明晃晃的，照得他心口暖了点。
他掐灭烟头，喃喃自语：“彩票这东西，就是个坑，害人害己。以后，我得踏踏实实过日子，再也不做发财梦了。”
张伟重新拿起外卖箱，骑上那辆破旧的电动车，风还是那么冷，可他心里的火苗已经灭了。
他知道，日子再苦，也得一步步走下去，靠自己的手，撑起这个家。彩票的“奥秘”，终究只是个骗局，害他赔了钱，也赔了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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